南非之沙漠里的绿洲--纳米比亚纪行(3)

　　艺术家的情怀

　　今天的日程是参观画廊，访问艺术家。走进一个别墅式画廊，立即被一张题名《纳米比亚母亲》的版画吸引了。画面上，一个母亲背着自己的孩子，凝视着眼前的高楼大厦，五颜六色的广告牌，色香诱人的高级食品琳琅满目，但母亲的手却伸进垃圾筒里在捡富人们丢弃的食品。我看了画，脑子里立即浮现出“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”的诗意。问库滋这幅画的作者是谁，他说，是青年画家马迪里亚。

　　我反复欣赏着这幅画说：“好深刻的构思啊！”

　　库滋说：“这画表现的大概就是画家的母亲！”他向我介绍说：“马迪里亚出生在纳米比亚的穷乡僻野， 15 岁时死了父亲，母亲带着5 个孩子到处流浪。马迪里亚是长子，帮助母亲挑起了全家的生活重担，他白天作小工，晚上学习绘画，后来，靠勤奋进了纳米比亚大学进修美术，成为一位为纳米比亚独立呼喊的画家。”

　　这个画廊展出的马迪里亚另一幅画，是由16 个部族的人头像组成的《自由公正的选举》，歌颂纳米比亚公民获得选举权。这幅画的画面上洋溢着纳米比亚人民发自内心的喜悦，这幅画获得了联合国选举监督委员会的好评，定为独立大选的招贴画。马迪里亚这幅招贴画以巨大的感召力，深深地印进了争取独立的纳米比亚各部族人民心中。马迪里亚也由这幅画一举成名。后来，在设计纳米比亚国旗时，他被推选为设计委员会的成员，与其他专家一起，选定设计了成为纳米比亚人的骄傲的白日蓝天绿地国旗！纳米比亚独立后，马迪里亚的作品色调明快了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，他表现最多的题材，一是各部族人民的苦难历史和劳动生活；一是象征着民族性格的牛。他画的牛，让你感觉到一种内在的力量，一种艰苦跋涉、充满活力的美！从马迪里亚的画，我在想象马迪里亚其人，一定是一位坚定强悍的汉子。但是，到他的家，迎接我们的却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，他长着一张棕黑的消瘦的脸，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聪敏，在小胡子下，露着雪白的牙齿，但当他笑的时候，您就会发现，他正中的牙齿掉了一颗，留下一道宽宽的缝，这大概是他艰苦的童年的记录吧！

　　马迪里亚热情地和我们握手，并不说话。好有力的手呀，握得我的手生疼。握完手，用英文说了句：“我们是兄弟，到我家就是到你自己的家！”接着，把我们引进了他的小别墅。

　　说是别墅，实际上是一幢水泥墙壁铁皮盖顶的小房，共四个房间：一间小客厅，一个小卧室，一间孩子的起居室，后面，接出一间大约八米的工作间。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，布置得都极简单，唯有这工作间被木刻和胶版印制工具塞得满满当当。他为我们作了一番制作套色版画的表演，坐在自己小小的画桌前，美滋滋地打开了嵌在工作台柜上的小小收音机，听着收音机里播出的音乐说：“这是我工作之余的重要享受！”

　　我很惊奇，这么著名的画家，竟然连个电视机也没有。问他，他说：“祖国刚独立，国家困难，老百姓的生活也困难。我的一点积蓄，先用在买房上了，这几间小房花了6000 美元，分期付款，每年要还400 美元，现在还没有付完欠款！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，日子会越过越好的。”说着，指着他创作的版画《从碗里看将来》和《希望的微笑》说：“我把希望都凝结在画里了！”我细看画面，一张画着人们盼着过好日子的碗；一张画着部族妇女笑开花的脸，洋溢着一种信心十足的乐观主义精神，这大概就是刚获得独立的纳米比亚人的心态！

　　马迪里亚的妻子带着他的小女儿回来了。她是一位漂亮的混血儿，生的女儿更美，像个儿童玩具洋娃娃。马迪里亚抱起他的娇女向我们介绍说：“我每天只会埋头作画，我们家，里里外外她当家，是个会过日子的管家！”说着，随手拿起一块制作版画用的软塑料，说：“这东西要到商店去买是很贵的，我的妻子到垃圾堆里去拣回几块，瞧，一分钱也不用花了！”他的妻子很开朗，笑着说：“当着大画家的妻子，还得捡破烂！”说着，把我们引进他们的小厨房，一个烤鱼用的铁筒炉引起了我们的注意，她骄傲地向我们介绍说：“这烤筒也是我的杰作！”院子里的一群鸡咕咕叫着向她扑来，她撒出一把鸡饲料说：“这也是我们的小钱柜！”看到大画家家庭的紧巴巴的生活，我问马迪里亚：“你的工资收入也不很高吧？”　　他摇头说：“我没有工资收入，画家的生活来源就是卖画。现在我们的

国家刚独立，老百姓的生活还不富裕，还没有余力收藏艺术品，所以，版画卖不上大价钱。我想，将来会好起来的！”我们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到了墙上贴的那幅《希望的微笑》的笑脸上，马迪里亚和他的妻子、孩子脸上流露的都是这样的微笑！

　　我指了指《希望的微笑》旁边的一幅群牛图说：“你的画里，牛的形象出现得最多，这是为什么呢？”

　　　马迪里亚开朗地笑起来：“也是对幸福的期盼！在我们部族里，有了牛，就代表着有了幸福。我画牛，是表达人民的渴望。”说着，望望妻子，笑得更开心：“我妻子为我生了两个女儿，我们部族的女子出嫁，男方要给女家一群牛作彩礼，我将来有两群牛进门，可以当牛富翁了！”说着他和他的妻子，连我们这些访问者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。临别，他赠送给我两幅他创作的版画，一幅是《纳米比亚母亲》、一幅是《希望的微笑》，他深情地说：“这两幅画，记载着纳米比亚的历史和未来，蕴藏着一个纳米比亚国家的赤子情怀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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