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非之沙漠里的绿洲--纳米比亚纪行(6)

　　我问塔尔，这种特殊地貌是怎样形成的，他说：“这是沙漠中的火山口，沙漠里无雨、无水，仅有的一丁点湿气碰到火山岩很快被吸化，失去了生物的生存条件，就形成了这片无生命的月亮湾。”车离月亮湾，继续朝沙漠深处进发，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过去不曾想过的问题：“水，对生命的重要性！在这荒漠里，哪里有水，哪里就有生命。月亮湾里只因为没有水存在的条件，就变成了一片无生命的世界！月亮与地球的区别，大概首先在于月亮上没有水。”我把这种感觉讲给塔尔听，塔尔点头说：“我们在沙漠上工作的人，对水有特殊的感情，只要有一丝水存在，就有一丝生命在蕴育着，顽强的蕴育着！”说着，他把吉普车停在一片由戈壁卵石组成的荒漠里，他跳下车说：“这里比起月亮湾来，只多了这种不吸水的卵石，于是，生命顽强的在这些石头上诞生了，生存的条件只是卵石上存在的一点点湿湿的水气！”他边说边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，细细地观察，果然，在石头背面附贴着几丝如同柏叶的苔类植物。人们如同发现奇迹似的，去拣石头，凑在一起，发现了三四种贴在石面上的苔类植物，有的如发丝，有的如海藻，有的如侧柏叶，有的如地衣片，都显示着生命的绿色。“它们是靠什么活着呢？”同伴们询问着。塔尔说：“水，靠蕴育生命的水！这里极少落雨，沙漠上的石头，夜里吸收的一点湿气和露水，沙漠植物就靠这点湿气，在石头上繁殖、生长。我们统称这种随着在石头上的植物为‘来肯’（lichen），它们每年只能长可怜的一丝丝，却生命力茁壮地、顽强地生存着、发展着。我们沙漠自然保护馆掌握与保护的‘来肯’已达一百多种。每一种都具有极为顽强的生命力！”继续在没有道路的大漠上前进，渐渐地，远处出现了酷似中国长城的山峦，在这荒漠上哪来的长城呢？但分明它出现在眼前啊！一条起伏不平的山峦，峰顶上屹立着一条随着山势绵延不断的黑色长城，有的地方还有凸出的烽火楼呢！越走越近了，渐渐看得清晰了，那不是人工修筑的长城，是一道火山的神工雕琢成的天然的长城。顺着一条峡谷走进山口，啊！是一个用一圈山峦城廓包围着的巨大火山盆地，数十里的山峦圆圆地划了一个大圆圈，像用巨大的圆规按尺规划出来似的，山顶上的黑色城墙，也蜿蜒地形成一个大圈，像工匠建造的雄伟城廓。进了这山谷，仿佛走进了一座古老雄壮的山城！

　　我问塔尔这是什么地方，他说，这里叫绿城。古时候，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，这山峦和城墙，是火山喷发时鬼斧神工塑造出来的，幸好火神造城时留下这道峡谷作入城的城门，不然，人要进入这座绿城，就比登天都难了！我问他为什么叫绿城，他笑着说，走下这个陡坡，你就明白了。果然，在灰黑色的火山岩间顺坡而下，转过几块巨大黑石，眼前豁然出现了一片绿色，同伴惊叫起来，是红柳树。而且，不是沙漠里常见的红柳丛，是树身巨大，可容数抱的红柳树！车越往坡下走，红柳树越茂密，由孤单的老树，变成成片的柳林，由灌木丛林，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了！在山盆的最深处，我们看到了进沙漠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。塔尔说，那是在这绿城里培育这片红柳的技术人员。这个火山口形成的山盆子里能长红柳，是因为全山盆里的水气，都汇聚到了盆底，这样，盆底的沙土里就有了水分，这点水分滋育了红柳，这丛红柳又养护了水分，就这样，水与柳互相依存，度过了千万年时光。现在，红柳林越来越退缩，盆底越来越小，如果不抢救，这绿城很快也会变成月亮湾。技术人员来绿城，就是为了抢救这片绿色！

　　吉普车驶出火山谷，进入更加荒芜的沙漠深处了。漫天遍野，黄沙起伏，有的地方堆成沙丘，有的地方造成沙浪，更多的地方，是像镜子一样平整的沙湖，车子走在沙上，像奔驰在柏油公路，没有一点障碍物。我对塔尔说，“这里遍地细沙，连可以生长‘来肯’的石头也不见了，又进了见不到生命痕迹的月亮湾了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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